主题公园是城市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文化建设方面具备极其重大意义。近年来，主题公园发展与其核心主题联系更为紧密，空间的视觉呈现对受众的感知、情绪的影响更加多样，创设出了更为丰富的体验感。基于空间叙事理论，从物质、精神、社会三个层面探寻主题公园空间叙事逻辑不难发现，物质空间为广大购买的人提供差异性的体验感知，精神空间使消费者得以完成记忆中的情景再现，社会空间可传递的社交符号构建出一个全新的社交话语体系，进而促进不同文化的交流。差异性的体验感知、记忆中的情景再现、可传递的社交符号，作为主题公园具有吸引力和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在主题公园空间营造中需要高度关注。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主题公园不仅是一个娱乐场所，更是多元文化混杂的传播空间，是展现文化底蕴的重要叙事窗口。近年来，主题公园发展聚焦于提升服务，在娱乐设施与节目表演方面下足功夫，为消费的人提供了盛大的审美体验，充分展现了数字技术与文旅产业的深度融合。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仅是物质的存在，也是形式的存在，是社会关系的容器，对空间的理解应从物质、精神和社会三个层面进行。”叙事学研究既存在一个时间维度，也存在一个空间维度。主题公园，作为一种深受游客喜爱和认可的综合性娱乐休闲场所，其设计灵感往往源自特定的主题，不仅融合了当地的文化特色，还涵盖了丰富多样的游乐设施和表演展览，为游客提供了一个充满愉悦和放松氛围的沉浸式体验空间。尽管主题公园发展出了大型游乐设施为主体的游乐园、微缩景观公园以及提供情景模拟、环境体验为主要内容的各类影视城、动漫城等不同类型，但主题公园的空间叙事逻辑存在共性规律。就如同文化的样态丰富多彩，但不同样态的文化发展却具有规律相近的内在逻辑。探究主题公园的空间叙事逻辑，可为相关理论研究提供新的样本，也可为主题公园的运营管理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空间叙事作为一个组合词，其内涵要从空间和叙事两方面来解读。“空间”本质上是一个超学科范畴，人类的哲学、物理学、数学、天文学固然对之起主导框范作用，但美学、宗教、神学、伦理学发挥的认识功能也不可低估。通常，空间的含义被简化的解读为物体存在的场所。在西方，传统空间观的认识演进经历了古希腊哲人建构的自然空间观、近代自然科学确立的几何型物理空间观和近代哲学形塑的观念论空间观三个阶段。总的来说，无论是西方古代自然空间观还是近代物理空间观，都是一种具有客观性的空间观。与古代自然空间观不同的是，近代观念论的空间观强调理性与感觉，根据主观条件，站在人的立场对其进行讨论，实现了空间观研究历程中意义重大的人本主义转向，这也为后来的空间叙事做了铺垫。福柯、列斐伏尔等人对空间理论的研究颇为深入。福柯的空间理论最早出现在《他种空间》的讲演中，他认为中世纪的空间是定位空间。这也体现出空间概念的相对性，其性质只有在参照物的对照下才得以确定。法国批评家亨利·列斐伏尔将空间与社会生产联系在一起，在批判二元论的基础上提出了空间的三元辩证法，这是其学术影响最为广泛的理论之一。他认为空间并不是先验的感性认知的起点，而是被生产出来的。中国古典关于空间观念的论述中，老子的身影不容忽视。老子通过逆向思维，将空间视为万物具有意义的起源，认为如果没有空间，一切将失去其存在的意义。

  空间叙事是基于叙事学发展起来的。广义的叙事概念通常是指讲故事，用语言对对象进行描述，这一过程通常包含意识层面的认知和表述；而狭义的叙事，则特指文学作品中所出现的一种精细的写作手法和独特的表达方式，这种叙事方式更加注重故事的内在结构和逻辑关系。实际上，人类的叙事行为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时期，在语言诞生之前，原始人就通过符号来传递信息，这种古老的叙事方式可以看作是叙事的起源。尽管叙事行为早在人类诞生之初就出现了，但叙事学一词正式提出是在法国批评家兹维坦·托多罗夫的著作《〈十日谈〉语法》中。实际上，叙事始终与时空联系密切，一个叙事文本既是在特定的时间里，又是在特定的空间中发生。爱因斯坦曾提出与空间相关的观点：“在应用时，空间和时间总是同时出现，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除了由时间坐标T，还由空间坐标X、Y、Z来确定。”诚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叙事学的研究重点都放在时间维度上，但在叙事学从经典叙事学向后经典叙事学过渡的过程中，空间维度之于叙事的意义日益凸显。《空间的生产》是西方早期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之一的亨利·列斐伏尔的代表作品，这本书的出版也实现了辩证唯物主义从时间向空间的转向。二十世纪后期，在“空间转向”理论的影响下，空间维度进入研究者的视野，成为叙事学研究领域中的又一个重要内容。

  空间叙事是体验者在已构建的环境中，通过亲身参与一系列活动或事件，从而获取与这一环境紧密相连的体验、感知和情绪反应，这一过程不仅帮助体验者形成对该空间深层含义的认知，还促进了场所独特性的构建和认同。最初，空间叙事理论主要集中于文学文本研究，认为文学作品中的空间叙事与时间叙事一样是流动的，这也促使文本研究不仅具有连贯性也变得更加立体。后来，空间叙事理论的研究对象日益宽泛，涉及到全球化、城市化、国家空间、建筑学等不同领域。空间叙事理论与城市空间相联系肇始于学者对建成空间之于人的意义这一问题的追问和反思。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现代城市的空间性被从社会学视角解析，“建筑三维的空间叙事”和“文学意识的空间叙事”都被运用到社会相关的空间领域。这也为城市空间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与视角。空间叙事在文学作品领域通常运用于不具备实体的穿越时空的情节变化当中，而主题公园作为城市空间，在空间叙事方面现实与虚拟并存。空间叙事的效果不仅体现在实体主题公园的建设中，也存在其为消费者营造的审美体验当中。

  物质空间是空间的实践，也是被感知的空间，既个体通过感官能够直接感受到的自然空间。作为客观存在，可以将物质空间理解为由物质实体组成的空间形态。物质空间叙事依托于对现实空间的深刻把握，通过存在于空间中物质实体的性质达到理解物质空间属性的目的。空间由无数基点相互关照，一个基点代表一个独立的空间或场所，基点的意义要在同别的基点的联系或比较当中得以确立。这也就是说，物质空间属性要在同别的物质空间的比较下才能显现。主题公园就是由实体建筑组成的文化娱乐空间。主题公园的艺术与娱乐属性就是通过其为消费者提供的服务而显露出的。在主题公园中，物质空间上的差异给受众带来的新鲜感和趣味性是其具有竞争力的主要的因素。

  主题公园是城市公共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建设与物质空间的规模和特质密切相关。在资本的驱动下，主题公园的物理空间不仅体现在其广阔的占地面积上，更转化为技术空间，容纳了过山车、海盗船等现代化的机械娱乐设施。同时，这些空间还通过独特的建筑设计，呈现出历史人文、童话世界等不同场景，形成了充满想象力和创意的建筑空间。此外，主题公园还通过影院、剧场、展馆等功能区域，为游客提供了丰富多样的表演空间，让游客在享受娱乐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文化的熏陶和艺术的魅力。消费者在不同空间进行体验和互动交流，不同属性的空间为消费者营造的体验感知不同，但无论是技术空间、建筑空间还是表演空间，在物质空间叙事上都致力于体现创新性与差异化。近年来，主题公园大力发展特色舞台演出，通过故事情节、舞美、灯光以及科技元素的运用等塑造差异化。在技术空间叙事中，尤其是难度系数较高且具有挑战性的娱乐项目，消费者希望通过真实的体验感知追求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因而，营销商需要注重主题乐园中娱乐设施的维护与迭代，不断刷新消费者的体验感知。同时，差异化的娱乐设施是维持自身独特性和提高竞争资本的重要因素，同质化一直是主题公园长远发展的弊病。在建筑空间叙事中，消费者所享受的空间兼具实用性与审美性。营销商一比一复刻的独具韵味的实体建筑，既是容纳消费者的空间场所，也在情感上为消费者营造了身临其境的体验氛围和设身处地的真实感，增强消费者的沉浸感和场所感，以此发挥建筑空间在传递情感层面的叙事意义。在表演空间叙事中，消费者更注重演艺带给自身的即时感受，这也是现场演出的最大特点。因此，营销商要更加注重数字技术在表演空间的运用，以AR、VR等技术辅助舞台呈现，助力演员的现场表演，增加演艺的趣味性、观赏性和互动性，为消费者提供更深层次的现场体验。

  华强方特乐园是中国本土发展势头较好的主题公园之一，选址遍布国内30多个具有发展前景的热门城市，在物理空间叙事上成果显著。方特东方神话系列以中华五千年文化精髓和非遗文化为重点，向消费者展开一幅华夏五千年历史文明精粹的灿烂画卷，是继方特欢乐世界、方特梦幻王国、方特水上乐园后的创新之举，也是国内主题公园面临同质化问题自主进行调整的有力举措。从其建设策略和主题选择上来看，深圳华强方特文化科技集团在物质空间叙事上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视作东方神话系列的核心内涵，并在娱乐设施、建筑风格和舞台演艺等方面全方位的充分展现，成功打造出特色鲜明的传统文化题材主题乐园。荆州方特东方神话是中华传统文化与荆楚本土文化结合下的创意产物。纪南镇作为东周时期楚国郢都故址，有着深厚的楚文化渊源和丰富的文化遗产，选址上的正确决策为其后续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以建筑空间叙事为例，荆州方特充分利用当地现有文化资源，建设了11个富有荆州文化特色的文化体验馆，具有强烈的本土气息和地方特色。此外，场馆还做到了外部建筑与内部主题相呼应，如楚乐的场馆是以战国时期楚国的重要乐器——虎座鸟架鼓的建筑雕塑为主造型，与编钟的造型进行立体结合，远远看去仿佛置身于远古楚国之中。正是如此，荆州方特才能够在营销策略的助推下成为当地文旅的重点品牌。在表演空间的叙事方面，大型真人演艺项目《楚乐》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众多观众。通过演员们的精湛表演，从楚巫、楚舞、楚歌等多个角度，生动地展现了充满浪漫主义特质的楚文化，带消费者领略楚国风情。物理空间叙事作为主题公园在空间叙事方面的首要环节，营造出的差异化感知是荆州方特成功的重要秘诀。

  主题公园作为娱乐性场所，其空间叙事目的十分明确——为广大购买的人提供情绪价值，使其身心愉悦。物质空间是能够直接表现主题公园娱乐属性的空间形式，物质空间叙事是主题公园叙事逻辑中的基础性环节。近几年，主题公园数量不再呈井喷式发展，市场已相对饱和，最初带给消费者的新鲜感早已时过境迁。因此，物质空间叙事所创造出的“不一样”的体验感知对于主题公园的持续性发展尤为重要。以现实空间为基础，通过主题差异进行场景营造，突破以往主题公园物质空间叙事大同小异的现实束缚，以此来满足消费者寻求差异化与新鲜感的内心需求。从消费者角度来看，体验感知是个体主观感受，这种感受通常先来自于物质空间，但物质空间的叙事活动是相对表面的，仍停留在实体物质层面，更强调消费者对自然空间的直观感受而非深层的构想。

  精神空间是空间的表象，也是被构想的空间，即被抽象概念化的空间。精神空间也称为被感觉现象占有的空间，其本质体现在逻辑和形式的抽象层面，拥有独特的精神属性相较于物质空间，精神空间叙事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意义表达。在现实中的空间被赋予不同的含义，它的概念的再表达也是空间再现的过程。精神空间叙事就是参与到空间建构中的不同个体或者群体，基于自身对空间的感知和理解进行再加工进而表述出来，强调的是体验者如何在这个空间内互动，以及如何使这个空间得以理解。消费者在主题公园的物理空间中进行初步感知，形成精神愉悦后在大脑中进行深入理解，消费者产生精神愉悦的过程就是主题公园精神空间构建的过程。笛卡尔从机械主义出发，认为只有物质有外延，精神没有外延，实际上，精神力量在空间叙事中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它能够唤醒个体深层记忆中的片段实现过去情景的再现。空间叙事的目的是通过受叙者的序列性空间经验，令其感知空间中蕴藏的意义，建立体验者之于空间的场所感。场所感就是个体在特定情境中形成的对一个场所的感觉结构。这种感觉结构更多的体现在空间受众的精神层面，存在于人的意识中。这为精神空间叙事能够促使个体记忆的情景再现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撑。

  主题公园的艺术性总能给消费者带来精神上的触动，使其不再只是追逐利益的商业性场所，成为消费者的精神归处。因此，它是充满意识形态的空间，具有鲜明的象征性。主题公园的精神空间叙事尤显强大，既为消费的人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还能进一步在头脑中升华为精神愉悦，尤其体现在数字技术支持下的沉浸式、可交互的体验性活动中。强大的精神空间叙事能力很大程度上源于主题公园在揭示叙事的空间特征及其与消费者情感需求之间的联系方面有着巨大可能性，主要体现在记忆唤醒和情景再现两方面。主题公园本身就充满童话的美好想象，具有清晰的记忆点。记忆唤醒是精神空间叙事的第一步，生理成长与心理成长的不同步使“宴请童年的自己”成为成年消费者们的情感需求和消费心理。从产业生产视角分析，主题公园作为生产端，受众的需求是其生产全过程的关注焦点，个体存在于意识中的真实经历或者想象的画面在特定的场景下被唤起，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也随之显现，画面与情感之间的互联就促使了情境的再现，从而满足消费者弥补童年缺失、“宴请童年的自己”的心理诉求。

  迪士尼作为全球范围内极具代表性的主题公园，自1955年在美国洛杉矶诞生以来，就以其独特的魅力征服了无数游客。它在发展初期就将场景、情境、主题等系列元素融入到主题公园的建设之中，造就了其在行业内举足轻重的领军地位。迪士尼的精神空间叙事逻辑十分清晰，秉持着“为游客创造独特体验，共同在魔法世界中点亮内心的奇梦”的营销理念，通过精心构建符合消费者想象的景观，深刻操控消费者的记忆，进而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内心需求。迪士尼以“米老鼠”的创意形象为开端，创作了一系列经典的迪士尼风格动画片，童话世界成为了迪士尼的外在符号和形象记忆，与迪士尼紧密绑定在一起。近几年，社会对迪士尼在精神叙事空间层面中树立童话世界之一形象提出质疑，“贩卖童话”还是“延续童话”这一问题是社会对它的拷问。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迪士尼精神空间叙事的成功，让童话形象深入人心。实际上，人们对童话故事的向往与认同也是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与想象。因此，主题公园的精神空间建构并非只是搭建一个符合消费者心理的娱乐世界，也是美好寓意的缩影。纵观迪士尼的成就，很大部分要归功于其多线业务的发展，前期影视领域内取得的热烈反响为主题公园的精神空间叙事提供了强大助力。玲娜贝儿、星黛露、达菲、雪莉玫等卡通形象深受进园体验者的偏好，与园内真人动画玩偶的互动交流也促使了消费者在自身头脑中的记忆唤醒和情景的再次建构，在灵魂深处描绘消费者对生活的美好愿景。

  精神空间叙事试图对物质空间叙事一味强调的客观性进行反驳，它相较于物质空间叙事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叙事行为，能够给消费者带来更为深刻的消费体验。但在主题公园中，消费者要先在实景中完成对空间的初步认知，物质实体在这一过程发挥了不可代替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精神空间的叙事行为并不能完全脱离物质空间提供的实体场景。从哲学层面阐释，马克思主义者就强调物质的重要性，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世界是物质的世界，意识不能脱离物质载体而单独存在。主题公园的精神空间构建是基于消费者对物质空间的初体验，从意识层面感受园区的核心理念和主要故事情节，以此勾起消费者的感性记忆，让美好的场景再度呈现。

  社会空间是表征性空间，也是直观的空间。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一书中关于社会空间的论述并没有采用简单的序列性方式展开，他认为空间不仅只存在于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也存在于社会层面，但社会空间并不是简单的物质空间与精神空间的叠加，它们之间既具存在相似之处又具有本质上的差别。社会空间叙事侧重于强调人的主观意识以及人在空间中的作用。在主题公园中，消费者对空间的理解具有个体差异，这与自身过往经历和兴趣偏好等有关。列斐伏尔提出的社会空间与社会生产息息相关，社会空间是社会生产的产物，而社会关系又可以看作是社会生产的母体。因此，社会关系、社会生产和社会空间三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学生爱德华·苏贾认为：“空间本身也许是原始赐予的，但空间的组织结构和意义却是社会变化、社会转型和社会经验的产物”。主题公园空间并非自然形成，但其空间结构与存在意义与社会进步与革新紧密相关。主题公园的社会空间叙事主要体现在消费者在深度游玩之后的后续影响，这种影响在时间与范围上并不是一定的，而是具有不确定性。“蝴蝶效应”能够辅助解释社会空间叙事所在主题公园中形成的影响力的发展轨迹。

  主题公园的社会空间叙事主要体现在社交话语体系建构和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交流。作为数量庞大的群居动物，人类自诞生以来就在自觉或不自觉的通过语言交流满足自己的社交需求。主题公园的社会空间叙事影响力十分明显，这与科技的高度发展分不开。互联网时代，当代年轻人的社交方式基本上可划分为线上、线下两类。以小红书、抖音为代表的传播媒介是年轻人表达自我、交流情感和传递信息的线上社交主阵地。主题公园是一个文化符号十分丰富多样的娱乐性空间，为广大购买的人提供了源源不断极具话题性的文化符号，这些符号在消费者的社交活动中层层传递，增强了消费者的社交趣味性和自我认同感。主题公园中的社会空间叙事媒介范围十分广泛，包括图像符号、文字符号等多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消费者与主题公园的互动既受到实体建筑等静态物质的影响，也受到包括园区工作人员在内的动态因素的影响。园区整体的叙事能力对游客的深度游至关重要。目前，各大主题公园为了提高自身的社会空间叙事能力，在文化符号创造上卯足马力，既追求新颖，又彰显个性，推出的一系列文化符号逐渐成为新时代网民的社交密码。环球影城主题乐园分布在洛杉矶、日本、新加坡、佛罗伦萨和中国五个国家。环球影城和迪士尼是全球范围内知名度较高且历史较长的主题公园，两者在空间叙事上都十分注重文化符号的创新和推广，并在发展初期就积极的将电影IP融入到园区建设当中。主题公园的社会空间叙事实际上就是叙事媒介的无限放大，从最初文字叙事依托的纸质媒介扩展到立体三维的空间当中。

  中国北京环球影城正式开园于2021年9月，建设初期就十分引人注目，让消费者蠢蠢欲动。从社会反响来看，其建设成果极大的满足了消费者的社交需求，甚至可以说，北京环球影城的成功营业为广大购买的人提供了又一个新的社交热点话题。园内娱乐项目“哈利·波特与禁忌之旅”的吸睛出圈吸引了大批哈利波特的忠实影迷，小黄人周边系列更是深得小朋友们的偏爱……环球影城的标志也逐渐变成了打卡的知名景点，并逐步上升到社交符号的高度。中国本土题材的主题公园在社会空间叙事上也十分用心。深圳锦绣中华民俗村创建于1989年，是中国主题公园的开山之作。作为首个具有中国特色的主题公园，锦绣中华始终以“通过对民族文化的传承、弘扬和传播，为人们创造快乐”为使命，极其注重文化内涵的表达。园内建有27个村寨，涵括摩梭人、傈僳族、景颇族等24个少数民族，荟萃了各民族民间服饰、建筑、饮食、艺术等多方面文化内容。锦绣中华的社会空间叙事极其重视细节的刻画，从园区建筑规划设计到工作人员的穿着打扮都与各个民族十分契合，为消费者营造了一个能够沉浸式投入感受的文化氛围。

  社会空间是对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的解构与重构。相较于物质空间叙事和精神空间叙事，社会空间叙事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空间叙事理论，它执着于剖析人的主观意识在社会空间中的作用，探寻社会关系与社会空间之间的联系。空间叙事并非是讲故事，它与文字叙事最大的不同在于空间叙事以一种特定的符号化的手法，去营造特殊的场所精神，展现空间的文化底蕴，彰显空间的文化性格，这一点在社会空间叙事中尤为明显。空间因为人的存在才具有意义，属性才得以明确。从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的空间叙事中就不难看出，社会空间叙事聚焦于人文地理、社会关系等方面，运用到城市空间中依然如此。

  在主题公园的发展过程中，跨媒介叙事屡见不鲜，影视IP的创新性转化是其常见策略，但基于空间叙事的研究较少。目前，从学者发表文章的数量来看，空间叙事理论仍然较多的应用于文学、影视等领域，但空间理论的意义不仅于此，在主题公园场景的构造中也具有重要价值。从可持续视角审视主题公园发展，仅追求表层的视觉冲击是肤浅之举，文化内涵、情感需求等才是影响其发展的核心要素。因此，在建设初期的核心主题选择环节，主题公园营销商要着重突出自身特色，借助科技手段营造沉浸式空间氛围，展现自身独特性。在后期空间建设中，要做到追求质量、抓细节，从建筑风格、场景设施到娱乐活动、角色人物、文创产品都要与主题相呼应。每个消费者都是生活在社会环境的社会人，具有社会属性，在日常交际中自然而然的形成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网，从而进行信息传递和交换。主题公园建设要积极调动消费者的主体能动性，鼓励消费的人在社交平台进行话语体系建构，扩大主题公园的社会影响力，让品牌形象更鲜活，真正的走入消费者心里。在主题公园的空间叙事当中，物质空间叙事侧重于物质实体，精神空间叙事聚焦于消费者的心理情感，而社会空间叙事将人置于空间的中心环节，拓展了消费者的社交边界，使其社交内容更为丰富。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是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从三层叙事空间出发，将物理、精神和社会空间与主题公园紧密联系，创造出兼具艺术性与娱乐性的文化场所，为主题公园的未来发展提供有益借鉴，开辟出新的路径。站在国家层面，构建中国话语体系，传播中国声音，书写中国形象从来不只是国家的责任。以小聚大，方能彰显中国力量。主题公园以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讲述着中国故事，成为中华文化对外输出，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大国形象的民间叙事力量。

  张振鹏：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文化创意产业研究分会常务理事、中国艺术学理论艺术管理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山东省智库高端人才，深圳鹏城孔雀人才，山东省人民政府文化产业智库专家兼智库秘书处负责人，山东省文化资产评估研究中心主任。